《章節閱讀》[章節閱讀] - 《九河怪談》第三章 深宅怪事

只見老管家胡老海氣喘吁吁地徑直跑了過來,一個沒留神,摔了個大趴虎。他已經是六十好幾的人了,好在老胳膊老腿還算硬朗,要不然非摔散架了不可。

唐二爺趕緊把胡老海從地上攙了起來,很不高興地數落着:「老海啊老海,讓我說你點什麼好,讓我看呀,你是越老越沒規矩了。你說說你,平日甭管幹什麼事情,從來不會慌亂,今兒個你這是怎麼了?還有點規矩沒有了?這大清早的,你扯着你那破鑼嗓子吵吵個什麼玩意兒。又是麻煩了,又是出事了,聵,多晦氣!」

「老爺,真的,哎呀呀——」胡老海揉着老腰,咧着嘴,上氣不接下氣地說:「您快,您快看看去吧,咱家那些活雞活鴨,全都——死了!」

「聵!」唐二爺更不高興了,「死了點雞鴨有什麼大不了的,又不是死了人,再買也就是了。」

「不是!」胡老海直眉瞪眼地解釋着說,「死了雞鴨沒什麼大不了,是那些雞鴨死的忒怪了些。」

「怪?」唐老爺把眉頭一皺,「怎麼個怪?」

「我,我說不好,」胡老海揉着老腰說,「您還是跟我過去看看吧。」

「行吧,那就走吧。」

主僕二人來到後花園,有一大片空地專門用於養雞養鴨,這是專門給少爺和小姐調補身子用的,都是要吃之前現宰現殺的活物。

唐二爺仔細看過之後,才知胡老海的慌張不無道理。

他發現,那些死雞死鴨的身上並無傷痕,羽毛完好無缺,並非狸貓、黃鼬、大耗子這類專愛咬雞鴨的小畜生做的孽。

「老爺,您看出來了嗎?」胡老海說,「這些雞鴨都幹了。昨天還好好的,今天就全乾了,您說這還不夠怪嗎?」聲音當中夾雜着惶恐。

唐二爺怎又會看不出來,他還把死雞死鴨撿起來掂了掂分量,那些雞鴨的分量非常之輕,個頭兒也比活着的時候縮小了許多,如同被風吹了干渾身的血液似的。

為了證實雞鴨的身體中已經沒有了血液,唐二爺用力將一隻蘆花雞的大腿扯拽了下來。

果不其然,連個血珠兒都見不着。

丟掉死雞,再撿起一隻死鴨子,同樣擰掉了大腿。照樣,沒有一滴血。

體內無血,體外無痕,這可真是天大的怪事了。

唐二爺儘管故作鎮靜,但他滿臉的錯愕神色,依舊掩飾不住他內心的惶恐不安。他咽了咽口水,哆嗦了幾下嘴唇,這才終於吐出聲來:「會不會是鬧雞瘟了?」

「不會,絕對不會。」胡老海斬釘截鐵地說,「倘若真是雞瘟,城裡城外的家禽都會遭受牽連,萬不能僅是咱家的雞鴨有事。」

「那你倒是說說這究竟是咋回事呀?」唐二爺焦躁地問着。

「恕老奴見識少,實在破不開這個悶兒。唉——」胡老海嘆氣說著。

唐二爺擰着眉頭,一言不語地思忖了半晌,終於開口說:「這件事情先不要傳出去,找個手腳利索、辦事機靈的人把這些死物全都埋了,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。」

事到如今,也只好如此。

唐二爺倒背着手,一邊嘆着氣,一邊出了花園。

胡老海喊來同樣在唐家打雜的兒子胡小順,吩咐兒子把這些死雞死鴨全都塞進麻袋裡,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,偷偷丟進河裡。

這件事情誰也不提,就當過去了。可是,任誰也不會想到,僅三天光景,唐家又出怪事了。

起五更的胡老海驚訝地發現,替唐家看宅護院的三條大狗竟無端端地全都斷了氣,死狀與那些雞鴨一模一樣,無一例外不是乾乾巴巴,好似被風吹乾了軀體一般。

而就在同一天,小姐唐小玉愛不釋手的大花貓也離奇地乾癟了,如同一張毛皮包裹着一副骨架,哪還有個貓兒的樣子。

出了這樣的事,想瞞也瞞不住了。唐小姐哭成了淚人,幾度昏厥,以至哭得沒了絲毫氣力,如同那「水美人」林黛玉似的,直挺挺地躺在閨房中,兩個哭紅了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房梁,八成已有了尋死的心思。好在唐二爺讓人看得緊,這才沒讓小姐為貓兒殉命。

「孽障啊,孽障啊……」唐二奶奶在佛前長跪不起,求神靈發發慈悲,保佑唐家平安。

而少爺唐鵠祿卻好像沒事人一樣,照舊把自己關在書房裡,聲音朗朗地念他的聖人古訓。

貓狗死掉的轉天,胡老海又驚訝地發現滿院的花草竟在一宵之間全都枯敗了,就連那幾株百歲壽齡的杏樹也同樣葉落乾淨,只見枯枝。

胡老海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,他的大半輩子都是在唐家度過的,雖說他只是一個下人,但他有一顆護主的忠心,他急不可待地拉住正要到外面逍遙快活的唐二爺,聲淚俱下地哀求着:「老爺,我的好老爺,這種種事情來得太突然,也忒邪乎。依老奴所見,咱家這是犯了太歲了。老爺啊,聽老奴一句勸吧,咱可千萬不能再不當回事了,若不趕緊請法師來家裡做場法事,只怕下一步就要關乎到人命的安危了。」

「胡說!」唐二爺怒了,「我偏不信邪。誰要再敢嘮叨這些妖言惑眾的鬼話,誰就給我滾出去。不準再回來!」

說罷,唐二爺用力一甩袖子,邁開大步走遠了。留下一臉無奈的胡老海,佝僂着老腰,立在原地嘆息着落淚。

俗話常說,不聽老人言,吃虧在眼前。胡老海那些叫人聽着不順耳的話,真真兒就在三天後應驗了。

那天的早晨,少爺唐鵠祿胡亂扒拉了幾口早飯,便夾着油紙傘,帶着一個小包袱出門去了。他昨日與朋友約定好,今天乘船遊河賞景,還要飲雄黃、作詩篇,不是許仙,勝似許仙。此乃讀書人的雅號,可在窮爺們兒的眼裡,這妥妥地是一種裝孫子的表現。

一直到了月上三竿,還不見少爺的身影,身為娘親的唐二奶奶免不了要替兒子擔憂。好幾次催着胡老海的兒子小順到外面看看少爺有沒有回來。

直到四更天,鵠祿少爺還不見露面。在佛前敲着木魚誦經的唐二奶奶的心裏越發地慌亂了起來,就連金剛經都壓制不住她內心的惶恐。

「咚」地一聲,紫檀製成的木魚竟一下裂了一個大縫子。

此乃不吉之兆,預示着禍事的發生。唐二奶奶的手一抖,小木槌掉落在蒲團上。她恍然大悟——兒子一定出事了!

她掙扎着站起身子,顛着一雙小腳,哭嚎着衝出佛堂,呼喚胡老海以及家裡所有喘氣的人,快些幫她去找兒子。

唐家如此哪還有什麼人可用,自怪事頻頻出現後,兩個使喚婆子、三個打雜的男僕,還有花匠、廚子,都自動辭工不幹了。現如今,家裡能使喚的人,除了一個忠心耿耿的胡老海,就只有胡老海的兒子胡小順可用。倒是還有一個趕車的把式余老萬,可他這會子跟着唐二爺在外面還沒回來。唐二爺最近幾天越發不愛回家了,當別人早起幹營生的時候,唐二爺才拖着一身疲憊,乘着他那輛光鮮亮麗的馬車,與余老萬一塊兒回來。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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